当代愚公钟光清：自费修路 造福一方

云南省昭通市地处乌蒙山腹地，境内沟壑纵横，自然环境极其恶劣，很多地方“地无三亩平，出门就爬坡”。因为交通极度不便，当地很多群众“鸡犬之声相闻，老死不相往来”。相对于昭通市其他县区而言，永善的条件更加恶劣。10年前，永善县基层干部钟明斌因过度劳累牺牲在扶贫一线，感动了无数人。如今，耄耋之年的乌蒙愚公——钟光清的事迹再一次感动了当地民众。

这一日，灿烂的阳光把永善县大兴这个金沙江岸的小镇点缀得很美。沿江蜿蜒的公路上，一位年过八旬的老人头戴草帽，正将一块块影响车辆通行的石头搬到路边。

看见搬石头的老人，村民们的脸上无不露出尊敬的神情。“大爹，太阳这么毒，您就回家歇歇吧!”，“爷爷，吃个苹果!”，“钟大伯，这条路马上要修成柏油路了，以后您就可以真正回家养老了。”大家和老人都很熟悉，纷纷和他打招呼。

搬石头的老人名叫钟光清，云南省昭通市永善县人。钟光清的身体现在很差，记者到他家里采访时，他腿上还吊着一条导尿管。

钟光清生于1932年，和大多数出生在那个年代的老人一样，经历了太多的磨难。他曾做过经济保管员、民办教师、赶过马车、做过小生意。在文革时期，曾经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差点枉丢性命。

有人说：人要是有了目标和信念，就可以变得崇高起来。经历劫难还能幸运活下来的钟光清，有一生行善的信念并付诸行动。为解决乡亲们交通不便、出行困难的问题，钟光清奉献出自己的毕生心血，把所有积蓄拿出来，在永善县伍寨、大兴、茂林等乡镇自费修路40年，成为当地人尊敬的“修桥老人”、“修路老人”。

1969年，居住在永善县伍寨乡长海子这个贫困山村的钟光清正值壮年，过着“面朝黄土背朝天”的日子。那时村子里还没有电，群众生产生活十分艰苦。人工磨面非常消耗体力和时间，但是为了生活，辛苦了一天的村民晚上回到家里还得推石磨磨面。钟光清经过多次实验后制造出“水磨”(用水的冲力带动石磨转动)，解决了长海子的乡亲们人工磨面这个老大难问题。乐于助人的钟光清未向村民收取一分钱，直到多年后当地修建了电站，有了磨面机，长海子的“水磨”才正式退出历史舞台。钟光清搞出来的“土发明”还有好几项得到大家认可，被村民用在生产生活中。

上世纪70年代初，钟光清是村里的保管员兼羊倌。寨子里有60多户人家，村里的道路实在太烂，又没人管理。为了方便大家，哪里烂，他就修哪里。从此钟光清与修路结下了不解之缘。1975年，因为修建长海水库田地、房屋在淹没区，钟光清举家移民到大兴镇。因为乐于助人，他很快得到当地村民的认可和尊敬。当时，村里有一条乱石路，乡亲们很难通行，牛、马等牲畜经过时一不小心就会陷进石缝中划伤腿脚。发现这一情况后，钟光清劳作之余用石板将乱石路铺成了规则的石板路。

从回到生他养他的故乡——长海子做小本生意开始，特别是70岁以后，钟光清自费修路建桥的热情达到了高潮。

大兴镇老街社区的邓永华告诉记者：“不管大路小路，只要钟光清看见路烂就会尽量修，七八十岁了一直没有停过。在我们这里只要打听修路那个老者，大家都晓得是钟光清。大兴、码口、茂林、伍寨等乡镇40岁以上的驾驶员都认识他。”

因为到处塌方滑坡，道路坑洼不平，导致松林，官寨八组、九组，上寨等地村民的几十万斤洋芋运不出去。眼睁睁看着村民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洋芋大堆大堆地烂掉，钟光清心急如焚：这样下去大家哪会有出路啊?自此，在大兴镇核桃村、大木桥、尾子一组，茂林镇的洪家营、松林、羊皮堡堡、偏岩子、官寨,伍寨乡长海、新屋基湾湾等地，经常都可以看到钟光清修路的身影。

截至目前，这位可敬的老人在伍寨、大兴、茂林等乡镇，自费新修、维护公路无数，自费修建石拱桥7座。位于长海子新屋基湾湾的单孔石拱桥，时至今日依然发挥着它重要的交通作用，默默地为群众服务。它见证了钟光清的修路史，同时也见证了这位老人40年的无私奉献和对未来的无限希望。

“我为啥要修路建桥?我的经历和这里恶劣的自然环境让我不得不这样做。”钟光清向记者道出了他修路的原因。是啊!有着“愚公思维”的钟光清生活在“地无三亩平，出门就爬坡”的永善，自小就深受交通不便之苦。当地人民是多么盼望能够有条公路经过自家门前啊!作为普通百姓，钟光清却把群众的这一期盼变成了自己的责任和奋斗目标。

有人说钟光清胳膊肘往外拐，一生专抠家人，救济外人。

“家中有剩饭，路上有饥人。”钟光清在长海子街上做小生意时，经常有外地人路过那里。那时候长海子没有餐馆，这些外地人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。但是只要进了钟光清家，他都会煮饭给他们吃。钟光清说：“进到屋里，就不能饿着肚子出去”。

今年年初，钟光清得知邻居杨富义病重，就去看望，硬是往杨富义床上塞了100元钱才离开。村民们告诉记者，此类事情多得说不完。因为乐于助人，钟光清与左邻右舍，与当地的彝族、苗族同胞相处得很融洽，成为当地德高望重的长者。钟光清做小本生意赚的都是毛票，本来就没多少积蓄。自费修路建桥40年，耗光了他所有的财产，同时也拖累了他的亲人。当修路需要的资金实在无法解决时，他向自己的子女“下手”了。钟明德是钟光清的儿子，2007年在大兴做魔芋生意。他两个孩子一个读高中、一个上大学，家庭负担很重。其三妹钟明慧在街上开了一个小卖部，经济条件也很差。在这么困难的情况下，兄妹二人还是收到了钟光清摊派的“政治任务”——筹资给他修路。钟光清威胁他们说，如果不给钱就要拿钟明德的魔芋和钟明慧的香烟抵扣。

老年人有时就是老小孩。那一年钟光清已经76岁了，假如不给他钱，不知情的还以为儿女不孝，万一有个什么闪失，后悔都来不及。再说老人家也就只有建桥修路这个“嗜好”，自己再怎么艰难也得满足他的愿望。无奈之下只好妥协。那一年钟明德给了钟光清2000元。

俗话说：“有借有还，再借不难。”而钟光清的子女却成了他“有借不还，再借不难”的长期固定客户。为了修路，钟光清不断改变方式下任务，千方百计向子女“借钱”，甚至把逢年过节时亲戚朋友送给钟明德母亲的钱也强行要了去。有一次，为了修路，钟光清向亲戚刘传富借了800元钱，回家后就奚落钟明德吝啬，连亲戚都不如。大家都清楚钟光清心里那点小九九，也尽量满足他的要求，并当作应尽的义务孝敬他。

为了完成被摊派的任务，钟明德至今还欠着别人一万多元。他告诉记者，自己一定会想办法把钱还清。谈起父亲下达的“政治任务”，钟明德有一些无奈，但更多的是自豪。

从茂林—核桃—骆丘，有很多路段和桥是钟光清修的，他为此欠下了不少债。钟光清的子女多年来一直在陆续为他还账，以这种方式表达对老人修路建桥这个另类嗜好的支持，并且养成了习惯。“钟光清要钱不是自己买吃买穿，而是全部拿去修路，乡亲们都很佩服他、尊敬他。”一位村民对记者说。伍寨乡长海村委会副主任张文国告诉记者说：“老人家修了几十年的路，虽然年纪大了，却闲不住。前几年还经常看见他拄着拐棍查看路况。为了修路建桥，他经常向女儿、女婿和儿子要钱。”

为了修路，钟光清倾注了他所有的时间和心血。因为他“爱路”，有人推荐他做了几年的公路维护员，管理维护23公里道路，每公里100元。这些收入钟光清自己没花一分，而是全部拿去修路了。大家都认为钟光清老人爱做好事，喜欢帮人，一生都在行善，是个老好人。不管谁的车子在路上抛锚，他知道了都会去帮忙，有时还背上食品给师傅吃。老驾驶员们都和他很熟悉。他是当地的修路名人，只要在路上一招手，无论什么车都会搭他一程，从不收钱。

有人说钟光清一生行善，一定会得善报。钟光清的二儿子钟明亮以前开客车，有一次拉了20多人正常行驶到下面就是万丈深渊的牛滚凼时，方向盘突然整个断落，导致客车失控冲出悬崖。所有人都以为这一下肯定玩完了，可奇妙的是。客车翻下去后，被一块石头挡了一下，没有继续翻滚。20多条生命保住了，并且没人受伤!牛滚凼翻车事件成为当地人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，大家认为是钟光清种善因得善果，得到了上天保佑。

如今，钟光清修的路和桥很多已经被政府新修的取代了，但他仍然是大家记忆深处的修路人。由于身体和经济条件的限制他不得不放弃为之奋斗了一辈子的“移山事业”。

也许，时间会冲淡记忆，但无私的奉献精神会穿越时空，并成为人类永恒的追求。群众不会忘记，在伍寨、大兴、茂林这些乡镇，用信念和汗水浇铸出一条条路、一座座桥的钟光清老人。

茂林镇洪家营有条小河，是很多学生去洪家营小学上学的必经之地。因为没有桥，孩子们必须光着脚趟过河才能到达学校。由于地处高寒山区，一到农历七八月，小河河水就冰冷刺骨，到了冬天更是让人难以忍受。钟光清看着孩子们每天过河时冻得瑟瑟发抖，心里很不是滋味。是啊!冷在孩子身上，痛在老人心里。他在茂林做生意，经常背着日用百货赤脚趟水过河，深知双脚冷得像被针刺刀扎一般疼痛的滋味。夏天河里涨大水时孩子们还有被冲走的危险。为了让大家彻底摆脱过河的痛苦和危险，钟光清自己筹钱在小河上建了一座桥。这座被称作“钟老头桥”的爱心桥，多年来一直温暖着当地人，直到前几年才被镇政府新修的桥取代。钟光清建桥的事迹至今还在当地流传。

有一次，钟光清得了带状疱疹，轻轻摸都会疼痛难忍。他女儿见老人家这种情况下还继续修路，心里说不出的难过，就劝他回去治病。由于病情实在严重，钟光清才答应去治疗了几天。没想到稍好一点，他又跑到山上修路去了。女儿劝他不要再去修路了，他却说：“怕啥子?又不会死人。”

钟明德兄弟姊妹共10人，在当地是少有的大家庭。儿女们见老父亲一大把年纪了还如此折腾，十分心疼。可无论怎么挖空心思劝都无用。一次，儿女们想出一个办法阻止钟光清继续疯狂修路，把他“骗”到昭通帮女儿看家，并定下了工资和“上班”期限。钟光清竟然破天荒非常爽快地答应了。儿女们为终于说服老人家而暗自高兴。可“犟老头”提前收拾好行囊，待约定期限一到就逼着女儿结算“工资”。这令他的子女们哭笑不得。原来这是钟光清为解决修路资金困难才使出的权宜之计!

伍寨乡长海村龙潭是一个海拔2900米左右的贫困山村，只出产苦荞和洋芋，连玉米也种不出来。村里的狗见到汽车就会狂吠不已，甚至会追出很远。2006年冬天，正是冰天雪地的时候，寒风疯狂地呜呜叫着，吹在脸上比被碎玻璃划过还难受。村里群众起床一打开门就会看到衣服冻成硬壳，头发、眉毛、胡子已经结冰的钟光清在雪地里忙个不停。

2010年底2011年初，海拔2600米至2700米的茂林镇官寨、松林一带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。不到万不得已，永善县金沙江边的人都不愿来。而为了修路，钟光清在这里一住就是好几个月。手磨起泡了、指头冻裂了，他用胶布缠一下又继续搬石头、抬水泥。旁人见他缠着胶布的手不断冒血，都说没必要这么拼命，劝他不要再做了。可钟光清根本听不进去。

修路花了多少钱，家人不心疼，但钟光清不顾自己身体去修路，作为儿女却有很大意见。有一次，钟明德从昭通办事回大兴，又看见钟光清在茂林修路。这时钟光清已经80多岁了，身体状况很差。钟明德劝他回家，但老人家硬是不从。为此父子二人激烈争吵了好半天。最终，老人也没松口。实在无奈，钟明德只好独自忧心忡忡地回家了。

2011年8月，钟光清的身体越来越差了，病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。经医院确诊，他得了前列腺癌。钟光清这才不得不住院做手术。

钟光清已经搬不动石头、抬不动水泥了。但他老记挂着手术前未完的工程，心里想着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以前的扫尾工作完成。2012年8月，钟光清又找了人到官寨修路。毕竟做完手术才出院不久，再加上年岁又大，身体非常虚弱，钟光清很快就支撑不住昏了过去。当钟明德接到消息的时候，当地村民已经自发把他送到近百公路以外的昭通看病去了。钟光清实在舍不下自己的“移山事业”啊!

在钟明德心目中，父亲是一个固执的人。他认定的事情，作为子女根本没办法改变。钟光清的确很“固执”，为了修路他40年如一日，为了修路他不惜与子女反目，为了修路他不顾自己病重的身体。但他的固执是可亲的、可敬的，是大家学习的榜样和典范。（记者薛波涛 冯世军）


编辑：田  明